小时候
看到长辈动筷子
我才夹起肥腊肉
我的童年,仍然最神往过年。那个年代,能敞开肚子大吃几天,该是何等的幸福。
有一年冬天放学回家,看见屋檐下晾着几节透了水的新布。妈妈指着其中一节紫红色底子、缀满各色点子的花布说,这节豌豆花布是给你做新衣裳的,过年穿。新裤子呢?我问。没有布票了。几姊妹要人人一套新衣服,实在是办不到啊。那个年代实行配给制,发给每个人的布票根本不够穿,总是有上装就无下装,有冬装就无夏装。从那天起,我就天天屈指盼望过年,想象穿上那件新衣服的样子。
扫扬尘是过年前必做的一件麻烦事。每年腊月间妈妈要到乡下去砍一大抱竹丫枝,把它们绑在竹竿上做成扫帚,然后满屋子扫,壁头上、天花板、墙角角,决不放过一个死角。把几间屋子打扫完,要折腾一整天。接下来就是洗全家的铺笼被帐。妈妈把我家门板取下来,放到两条高板凳上搭成平台,我们几姊妹围着这张门板,将被单铺开,用刷子蘸着肥皂水刷,每个人的手都冻成了红包子。过后把被单等抬到河里去清洗。
俗话说,“宁穷一年,不穷一天”。为了过年有肉吃,全家老少得忍受几个月不打牙祭,才能省下几斤肉票来做一块腊肉。我一看见天井上方挂着的那块腊肉,就馋得直流口水,天天盼望过年。一块腊肉怎么够全家老小九口人吃呢?妈妈的戏法儿多,她居然用牛皮菜帮子炸出了酥肉,用茄子做成了豆瓣鱼,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代用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