栊翠庵的“茶专家” 一部《红楼梦》 满纸茶叶香

说茶 18

茶之为物，随时随地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。自然，反映生活的文学作品，也不会不写到茶。在曹雪芹百科全书式的《红楼梦》中，对上层社会的衣食住行、饮食起居都有详尽的描写，其中对茶的类别、功用和喝茶的种种习惯风俗都有大量的描述，由于这些描述都是与小说的故事情节和人物紧密相连的，所以茶在曹雪芹的笔下更加活色生香，回味悠长。

栊翠庵的“茶专家”

《红楼梦》写尽了饮食男女的人生百态，作者曹雪芹不仅知食，而且善饮，他书中对生活的描述之多之细，显示出广博的知识和文学才能。华丽多彩的红楼生活当然少不了用茶作点缀，而在男女老少的饮茶者中，妙玉是最懂得饮茶的，可以称之为“品茗专家”，试看《红楼梦》第四十一回“栊翠庵茶品梅花雪”中妙玉是怎样用茶来待客的：

贾母道：“我们才都吃了酒肉，你这里头有菩萨，冲了罪过。我们这里坐坐，把你的好茶拿来，我们吃一杯就去了。”妙玉听了，忙去烹了茶来。宝玉留神看他是怎么行事。只见妙玉亲自捧了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，里面放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，捧与贾母。贾母道：“我不吃六安茶。”妙玉笑说：“知道。这是老君眉。”贾母接了，又问是什么水？妙玉道：“是旧年蠲的雨水。”

首先，贾母是一个信佛敬神的人，吃了酒肉去妙玉住的栊翠庵就直喊“罪过”，不肯进东禅堂；其次，贾母是一个懂得养生之道的人，她向妙玉要茶喝，当然是为了消食解腻；第三，贾母也是一位“知趣”的人，她知道妙玉喜欢清静，先说好 “吃一杯就去”，不给妙玉增加思想负担。从这三点分析来看，贾母是一位自尊自爱的老人家。自称“槛外人”的妙玉其实冰雪聪明，通晓人情世故，她当然知道贾母的至尊地位，连贾母喜欢喝什么茶也是清清楚楚的。她给贾母献茶用的是“云龙献寿”的雕漆填金的花式小茶盘，用的茶盏也是极其珍贵的成窑五彩小盖钟。明人谷泰曾做过蜀王府长史，他编撰的《博物要览》中说：“成窑上品，无过五彩。”此“小盖钟”就是小茶杯上加盖的茶具，乃是明代成化年间的景德镇官窑所制，为瓷器中之珍品，妙玉是精细的，也是体贴的，她选用的茶具满足了老年人喜欢富贵华丽的心理特点和需求，可谓投其所好。贾母提到的六安茶原本也是安徽名茶，还是当时给皇帝的贡茶，六安茶虽然享有盛名，但如果炒制不当，茶的香味散发不出来，反而会有苦味，可见贾母也是懂茶的人，并申明自己不爱吃。而妙玉又是最善解人意的，她早已精心备好一盏“老君眉”，亲自捧到贾母跟前。老君眉是洞庭湖中君山所产的毛尖茶，“白毛茸然，俗呼白毛尖”，因产地君山，茶形又如老人的寿眉，所以称为“老君眉”，有增岁增寿的含义。贾母显然喜欢这个吉利的茶名，欣然接受了妙玉送上的老君眉。有趣的是，贾母喝茶前还不忘问一句泡茶用的是什么水，享尽荣华富贵的老太太生活质量和品位肯定是不低的。虽然隔年的雨水泡茶也许不算太稀罕，但足够风雅脱俗，何况古时基本没有空气污染的现象，雨水的水质是洁净的，用来沏茶自然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