栊翠庵的“茶专家” 一部《红楼梦》 满纸茶叶香

妙玉的“体己茶”

我们接着再看妙玉的“茶功夫”如何了得。她在应付了众人之后，又单独招待宝钗、黛玉和宝玉他们三人吃“体己茶”，这是《红楼梦》中颇为生动传神的一个片段：

又见妙玉另拿出两只杯来。一个旁边有一耳，杯上镌着“■瓟斝”三个隶字，后有一行小真字是“晋王恺珍玩”，又有“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”一行小字。妙玉便斟了一斝，递与宝钗。……妙玉笑道：“你虽吃的了，也没这些茶糟蹋。岂不闻‘一杯为品，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，三杯便是饮牛饮骡了’。你吃这一海便成什么?”说的宝钗、黛玉、宝玉都笑了。妙玉执壶，只向海内斟了约有一杯。宝玉细细吃了，果觉轻浮无比，赏赞不绝。……黛玉因问：“这也是旧年的雨水？”妙玉冷笑道：“你这么个人，竟是大俗人，连水也尝不出来。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，收的梅花上的雪，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，总舍不得吃，埋在地下，今年夏天才开了。我只吃过一回，这是第二回了。你怎么尝不出来？隔年蠲的雨水哪有这样轻浮，如何吃得。”

妙玉给这三位娇客用的茶具非同一般，她用西晋豪富王恺珍玩的宝器来招待这位“珍珠如土金如铁”的皇商之家的小姐，是十分得体的。

妙玉日常用的“绿玉斗”茶具，这是一种上大下小的方形碧玉容器，其形色俱佳，令人联想到唐人崔珏《美人尝茶行》中“朱唇啜破绿云时，咽入香喉爽红玉”的诗句，可以使人产生多么美好的意境。红学家们认为，妙玉钟情于宝玉，但又苦于自己的特殊身份不能表露衷肠，于是借这次品茶的机会，以特有的方式透露了青春的消息：刘姥姥饮过的茶杯，连屋也不许进，而偏让宝玉用自己日常饮用的绿玉斗，别人饮一器则止，而偏让宝玉再饮自己珍藏的竹根茶海，曹雪芹写妙玉的判词中有“云空未必空”一句，她苦于自己带发修行的女尼身份，一片少女之心无处交付，只能用这种曲折幽微的方式表露出来，可谓用心良苦。梅花雪水泡茶比雨水自然更胜一筹，雪为结晶水，杂质更少，梅花雪水，吸收了梅花的香气，且易使人想起雪中红梅的美好形象，故用梅花雪水沏茶，可引人进入一种高妙圣洁的境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