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乐明：一条河流和它的抵达

傍晚，鸟儿在红砖楼檐歇脚，楼顶突出的四方烟囱，让楼房的轮廓线好看起来，火烧云燃烧整个天际，映衬三层小楼，勾勒出泛着金光、迷人的天际线。石板桥上越来越多归家的脚步，爸爸妈妈也快下班回家了，河中的小人儿快乐到了天际。

再小些的时候，一次，全家去看坝坝电影，散场后，妈妈背着睡着的我，爸爸带着哥哥，回家。踏上石板桥，妈妈背上的我醒了，因为叮叮咚咚的流水声，太好听了。枕着妈妈的背，又看到天空中的星星，美丽闪烁，小人儿又快乐到了星空。那时，夜色静谧，满天星星，河水轻流。小人儿已知道，这辈子，会和水相亲相爱。

后来，1982年吧，三层红砖楼，在一片叹息中拆了，拆砖墙的工人说，这个楼修得好结实。代替它的，是灰扑扑粗陋的六层水泥楼房。小河，也在“要致富先修路”的声音中，填了，成了一条叫建设南新路的城市街道，成就了名动一时的建设路夜市。

经年累月到了今天，在原先架着石板桥的附近，起了一个摩天大厦，驻进了一家家金融机构。街道两侧的写字间、商铺五花八门，精俗混搭，夜晚霓虹闪烁，晦涩迷离，隐藏着这条路的前生往事，我再也寻不见童年的那一夜，夜色静谧，星星当空，红砖小楼，清清小河和石板桥上归家的脚步。

这条清渠，流进了我的身体，流进了我的梦里，流进了我的心里。

至今依然做着这个梦：走出红砖楼，右拐，来到石板桥的这头，后面是我的家。面前，明月当空照，清渠桥下流。石板桥的那头，是一条伸向远方的街市，里面有各式的铺面，吃的穿的用的，不认识的商人，掮客，买家，闲人，各色人等，在这条模糊的、不知延伸到哪里的街市上，粉墨登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