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明春：我的父亲是老包

父亲当然姓王，但从上世纪80年代起，我们家人都叫他老包。

1983年，著名导演谢铁骊将张天翼的小说《包氏父子》搬上银幕。剧中，父亲老包将一切希望寄托在儿子小包身上，宠爱小包到了溺爱的程度，最后小包终于未能成才，老包的希望也随之破灭。它表现了创作者对包氏父子所怀有的“哀其不幸，怒其不争”的情感。这当然和我们家的无论是老包还是小包们的生活都迥然不同。但我父亲寄希望于儿女、宠爱儿女到了溺爱的程度，与剧中的老包颇有几分相似，从此后我们就都叫他老包，并且把他对儿女的宠爱叫做发包气。

双胞胎妹妹上高中时是骑自行车去学校。每天出门前，老包都会不厌其烦一字不差地叮嘱：骑慢点，看远点，十字路口要下来。或者自己不说，问妹妹要注意啥子?妹妹这时就得念：骑慢点，看远点，十字路口要下来。然后老包才会放行。

上世纪70年代初，老包白血球低下，医嘱增加营养。但那是一个人穷物乏的年代。家里仅为他买了10个鸡蛋，每天做一个。就这一个他每次也不全吃，总要给孩子们这个分一点，那个再分一点。

老包并不是一直都溺爱儿女，我小时候虽是家中独子，但因各种不听话不守规矩，没少挨老包的教训。然而，随着子女先后考上大学，老包严父的一面越来越少，宠爱溺爱的一面越来越多，并且有一发不可收的势头。

那年夏天，厂里安排他去新疆出差，几乎就是豪华旅游，令人羡慕。但老包对母亲说他不想去，“孩子们放假都在家，我想和他们在一起。”

那时的寒暑假，他确实愿意和我们有更多时间在一起。1983年春节，4个孩子戴着校徽与父母及祖母的一张全家福，是老包特别钟爱的照片之一。有时兄妹4人在一起说我们年轻人的悄悄话，老包会偷偷地蹭过来想加入又怕我们拒绝，那欲进还退的老顽童样，十分有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