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奇生：大邑县程家坡龙往河 一条小河清又宽

程奇生（大邑县）

我的家乡在大邑县程家坡。在我家东侧，躺着一条河，叫龙往河。这河从山里奔腾而来，撞击在我家后面的巨大岩石上。岩石阻击了它的雄威，它就往地下碰个大坑，有10来米深叫“和尚坨”，然后曲个身朝南而下，望平原而去。这条河夏天很猛，它依仗着暴雨发泄，黄流急浪铺天盖地，卷走人家的牲畜、锅盆、房屋，扫平沿岸的竹树和河上的桥梁，吞噬田里的庄稼。这时河下游的壮汉们，手执长竿铁钩或身带虾笆渔网，披蓑衣戴斗笠，高挽裤管，站在河岸与急流争夺。妇女小孩也远远跟在后面，看人们搏击，期望获得胜利品。

但是，这河大多时间是温顺的、慈善的，我爱它的雄浑气魄，更爱它的温顺慈善。它滋润了河道两岸的庄稼，为人们供应甘甜的饮水；它养肥了河里的鱼儿，为男人小孩提供游泳搏击的机会。河两岸有高大笔挺的柏木树，有枝叶繁茂的麻柳、青木树，有名贵的灌木和喷香的七里香，品种繁多，有的河段浓荫蔽日，阳光透不到河面上。秋天，沿河岸壁上的金弹子树和马钱子树，露出金灿灿的“金弹子”果果和一串串豆粒般大的马钱子果果，逗引孩子们来采摘。

这条河的河水保护得特别好。人们从不往河里扔垃圾，死猫死猪深埋在地下，不在河里洗粪桶，河水干净清澈，雨季过后河水逐渐清亮，到了冬季，能看透一二丈深河底的石子、树叶和鱼儿。保护河水没有立法监督，全凭人们朴素的道德理念约束。

我家这一段河，还生长团鱼（鳖）。夏季尚未下雨，天气闷热时，只见浑黄的水面上露出一些小黑点，泛着小水泡， 这是团鱼耐不住闷热把头伸出水面了。我们小朋友带上自制的弓箭，刚拉开弓，那小黑点很敏感一眨眼就不见了。我们这地方，只有两个人精通捉团鱼之道：一个是程世廉，一个是程哑巴。他们在一根小竹竿一端钉上铁钉，到我家这段河滩上，密密地往沙里扎。他们凭经验，知道沙里有无团鱼，只要钉子触到异样的感觉，就会从沙里挖起一只大团鱼来。我只在担水坎边，捉到过出生不久的小团鱼，养在水缸里。

挨近我家，有一段哔哔流淌的石子河滩，只要你踏进水里，就有无数的小鱼向你聚来，直往脚板心钻，争抢脚心的暖气。只要躬身双手往脚心一捧，就会捧起一大把小鱼，它们瞪着小眼张合着小嘴在手心里蹦跳，可爱得逼你赶快把它们放到河里。